盐酸哌替啶溶液

在湄公河捕鱼,在临沂号晒网
湄公河十级 红海六级刨地选手
张涵予家十五粉之一

【红海行动】或者所谓春天

【红海行动】或者所谓春天

所谓不成名以及成名,所谓朽以及不朽。或者所谓春天。  ——题记

 

CP:《红海行动》后勤组(陆琛庄羽)

不吐便当预警,断肢不重植预警

获取完整故事请配合昨日的微信记录食用

 


或者在这座城里一泡真泡了十几个春天。

将鸡蛋在炉子的边缘磕开一条缝,他的拇指向内发力,捏出“咔”的一声轻微脆响。那些清澈却粘稠的液体随之凌空而下,借坠落的对冲力在摊好的煎饼上铺开,最后被小铲推成一张黄白交汇混杂的世界洋流图。

“辣子葱花香菜都要吗?”

“要葱花不要香菜,多加点儿辣子。”

“好嘞。”

说多加,那就是多加。

大都市的四环高教区,寸土寸金,他的这个煎饼果子铺开在这儿还能够持续生意火爆,靠的就是份儿足味儿美,用料讲究卫生干净,风雨无阻超长续航。搁在辣酱桶里的小刷子被狠狠地向下按了按,再提起来的时候便裹挟着厚厚的一层椒皮红油,一笔涂下去就是厚厚一摞,颜色鲜亮得令人食指大动。

“——够了啦!不要这么多!”

他一边嘿嘿笑着一边见好就收,三下五除二帮人把煎饼套了个袋儿,“煎饼加果子,六块。谢谢你之前帮我推荐的眼线笔,再加上今天老板娘过生日,就多送你一杯豆浆自己拿。小姑娘不要吃太辣噢,很容易长痘的。”

“没事的,我没有男朋友。”

背着双肩包的女孩儿扫码付了账,随手把手机揣进牛仔裤的口袋,“谢谢老板!祝老板娘生日快乐!”

 

煎饼果子的出售早高峰大约从六点持续到九点。

做完今天的第一百零六个煎饼之后,他弯下腰,从灶台底下摸出装凉白开的水壶——之前应该是装某种梅酒的容器,玻璃制,看上去颇有些年岁:墨绿色瓶身上的标签已经模糊不清,白色的扣盖上还落着很多半月形的痕迹,像是齿痕。

轻车熟路地咬开杯盖,他吨吨吨地给自己灌了好几口水,然后从外衣内兜里摸出手机平放在灶台边的空台面上,用右手食指的指纹解了锁。

09:26

3月20日 星期四

乙巳蛇年二月廿一

作为一个能够紧跟时代潮流的煎饼果子店店主,他打开了微信。

他的微信首页有很多群组,什么“41楼煎饼果子订购群”“物理学院煎饼果子外送群”“景明园煎饼果子小分队”等等不胜枚举,这些群组到晚上八点后就会开始活跃,拼单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面对潜力无穷的夜宵市场,他发公告订了规矩,“二十份起送,不收外送费”。

他觉得这些念书的孩子们真是很辛苦。

 

琳琅满目的商业气息之外,他有一个置顶对话,备注好像是什么宝宝。

看上去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不过打开对话框才会觉得这恋爱谈得好像有些惨:他一个劲儿地发,对方从来不回,无论是一整屏糊过去还是几个单字,无一例外。

“老板,你不会是把10086这种服务号备注成宝宝了吧?”

“去去去,边儿贫去,是不是现在逢年过节也就10086还惦记着你了?”一边摊着煎饼一边扬眉挑衅自己的老主顾,他笑得实在是有些欠揍,“别总是背系解一背一通宵,现在就混成这样你将来组胚怎么办啊?”

带着黑框眼镜的医学生哭丧着脸,“老板您也是学医的啊?”

——那当然了我念书的时候门门第一从来就没考过第二,曾经从被炸成一片废墟的大巴上救下来过七个人,完成一台战地应急手术只需要两分钟。

但他只是翻了个白眼,一扬手甩开漫天的葱花,“二十年前我也是医学狗啊。所以小子,你可得好好念,不然学习不好没医院要,就只能跟我一样出来卖煎饼果子。”

挥了挥手里的小锅铲把医学生轰走,他看到站在队伍下一位的也是他的老主顾。

“哟小朱,还是不要鸡蛋,加个鸡柳?”

 

这份菜单他记得特别牢,毕竟吃煎饼果子却不加鸡蛋的是少数。

“是啊,我鸡蛋过敏,煮蛋煎蛋炒蛋都不行。”

“那你可是有好多疫苗都打不了。”

绝大多数人在第一次与他聊天的时候都会感到惊讶,因为他总是能顺利地接住学生们的梗,甚至还能主动开启一些话题,那种感觉就仿佛天下之大万物之繁,都被他裹在一张小小的煎饼果子里,咬一口,就是整个酸甜苦辣任君挑选的人生。

“老陆啊,如果现在是战争年代,你一定就是那种地下党接头地点的负责人。”

那是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深夜,小朱同学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深沉的语气吓得他握着豆瓣酱刷子的右手一抖。

“行了,知道你是中文系的大才子了,脑洞收一收,收一收啊?”

“我认真的,老陆。”伸手接过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年轻人保持着那副严肃的表情,“那个年代的人,身怀绝技身经百战,大隐隐于市——你身上有那种气质。”

 

一个煎饼果子摊摊主应该具有什么样的气质?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念大学”这场大型网游中的NPC,长久地停留在某一个地点,看玩家来来去去:每年盛夏,老玩家满级;然后初秋,新玩家离开稻香村。当年的小讲师从夹克换上西装,长了胡子又谢了顶,如今再见的时候,也要尊一声“教授”了。

“……我挺好的,抚恤金?当然有啊,按时给。嗨,我就是闲不住,想找点儿事情做。不然呢?队长您该不会真的打算让我找个车行修车吧?——诶谢谢啊师傅!”

他用左肩夹着手机,右手刷刷地签收了一份快递,然后向穿着顺丰制服的小哥投去一个感谢的笑容,“没,刚收快递呢。您说几点?周日早上九点?好的明白,一定准时到。——不好意思啊队长,我这边来活儿了,就先挂了?”

一边将手机揣回口袋一边用膝盖将快递箱子挪到墙边,他在从小马扎上站起来的瞬间重又恢复了资深煎饼果子师的工作态度,“您好,想要点儿什——小朱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盯着去而复返的文学院四大才子之首扶了扶抽痛的额角。

“是这样,有个事情我刚刚忘了说。今年是学校一百二十周年校庆,我们校学生会想拍摄一部纪录微电影叫《十大NPC》,想邀请你出演一下,拍几个镜头什么的。有兴趣吗?”

他挑着眉毛沉默了一会儿。

“有片酬吗?”

 

若要说他是P大十大NPC之首,也着实当得起。

至少在P大师生的心目中,他不仅仅是一个煎饼果子摊的老板:他曾在雪夜里帮抛锚的车主修车,也曾用自己的大衣裹着又瘦又小的流浪猫;他曾蹬着送货用的平板三轮送打不着车的学生去校医院,也曾扔下手里的煎饼就帮惊慌失措的女生追劫匪。十几年的时间,无论晴雨,小西门外绿化带中间斑马线旁,总是亮着一盏灯,守着一个人,从晨曦初现到夜深人定,隔着烟火绽开一个笑脸。

但总有些什么东西在他身上躁动,或许小朱同学说的很对。他的身上确实带有一种不属于这份平凡的气质,却很淡很淡,在旁人觉察的瞬间,便稍纵即逝。

就像这个城市的春天。

 

“当然有片酬咯,我们很专业的。”

小朱才子推了一把自己的厚底无框眼镜,语气和之前称赞他像地下党联络处的负责人一样诚恳,“如果您答应的话,这个周末怎么样?”

“——这个周末不行,我有点事儿。”

“没关系,就是我们在旁边拍几个镜头,大概几分钟就够了。”

“不,我是说……我周末有事儿要出去一趟,就不出摊的那种。”

说起来也是这十几年里的头一次,他要在非年非节的时候不出摊。大概是说出来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他停了停,才斟酌着语言向小朱同学做出解释,“是约了以前的战友,去看个人。所以除了这个周末,其他时间都行。”

突如其来的局促感使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用了哪两个不寻常的名词。

忍不住在裤腿上擦了擦掌心中沁出的液体,他看到大概五十米开外的交通灯转绿,然后身边的钢铁长龙开始蠕动,马达的轰鸣声中,似乎有某种鸟类的鸣叫正从头顶上辗转而来。

“没关系,这个不着急,我们可以先约拍别人的镜头……大概下周三?”

他有些抱歉地笑了笑,“那没问题。”

朱大才子豪气万千地抱了抱拳:“谢谢老陆啊!”

 

这段预约档期的对话结束的时候,上一个灯时积压在这里的车辆已然通过了十字路口,于是那个等在马路对面的女生向他们这边挥了挥手,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怎么样了,朱昂宇?”

“已经说好了——对了老陆,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这次微电影的导……”

“你叫什么?”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年轻人的话。

这是一种极为唐突而失礼的质问,被问及的人也很明显地愣住了。但于他而言,却只觉得这四个字用尽了自己身上的全部力气。就在刚才,某几个音节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击中了他,凭借着跨越了十余年光阴的某种神奇力量,笔直,尖锐,锋利,将漫长而广阔的时空浓缩为一个点,倾轧在本以为早就归于平庸的心上。所有的防备与理智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逃逸出胸膛,带着他那份本已经被葬在伊维亚的昂扬血性与年少轻狂。

明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幻肢痛过了,但毫无征兆地,他就是突然觉得疼痛,那种痉挛一般的剧痛迫使他去蜷起身子,仿佛这样才能抵抗得了从左臂和右手无名指处传来的折磨。

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右手并没有受过伤,他的眼前蓦地出现了一片蒙着血色的黄沙。

黄沙之上是染血的通讯器。

通讯器之上是一只残缺不全的手。

他开始觉得冷,从指尖到脊髓,都开始冷。

——那位大才子明明姓朱,这一点,不是很早之前就知道的吗?

自嘲般地一笑,他向后退了一步,任凭寒意一点一点地从心底蔓上来,连同着眼中的好不容易升腾起来的火焰一起冻住,“对不起,我可能听错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踢翻了才签收的快递箱子。

那些Stella的眼线笔稀稀拉拉地滚了一地。

 

“我叫朱昂宇。”

一字一顿,年轻人的声音平静而坦诚,“朱熹的朱,昂扬的昂,宇宙的宇。”

 

那些疼痛也被冻住了。

他数了数,这已经是庄羽走后的第十一个春天了吧。

他已过不惑,而他却仍是二十九岁。无数的伤痕曾定格下他年龄,就像琥珀的形成一般,以残忍的代价换得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朱昂宇说得对,总有些东西是去不掉的,就比如说他手上的枪茧,纵然是从枪与止血钳改拿了锅铲与酱料刷,仍在那些地方坚挺地存在着,一如那枚躺在红色小盒子里的军功章。

他终是哑着声音开了口,“我以前有个战友,叫庄羽。你们的名字太像,我刚刚听错了,不好意思啊。——也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陆琛。”

 

临走的时候,与朱昂宇同来的姑娘提醒他捡捡那些洒了一地的东西。

“我室友说今天是老板娘的生日诶,这给老板娘的生日礼物吗?老板,你很浪漫啊。”

 

其实所谓人生,也不过就是眼线从眼周画到了脸上。

这听起来有些扯。

但回想起来也不见得就不像一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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